青玉案

喜欢古琴、尺八与山水

读书分享:葛兆光《想象异域》(揽镜自鉴)

仅仅靠中国资料来解释中国,是否就已经足够?

乍看上去,这个问题涉及的只是处理历史资料的范围、技术和方法,实际上,这一问题背后,却是一个如何“理解”或者“诠释”中国历史与文化的大问题。虽然在道理上,人们都知道“只知其一,便一无所知”(He who knows one,knows none),用时髦的话说,就是没有“他者”,就无法了解“自我”。但是,真正在中国历史与文化的研究中,既能摆脱“以中国解释中国”的固执偏见,也能跳出“仅仅以西方来评判中国”的单一模式,通过周边文献资料和不同文化视角来反观中国,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留存在“山川相连”的朝鲜,或者“一衣带水”的日本,有很多涉及中国的历史资料,多年来似乎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掘和使用。

其实,这批资料的价值很早就被学界注意到了。1938年,胡适在瑞士的苏黎世(Zurich)代表中国第一次参加国际历史学大会,在题为《近年来所发现有关中国历史的新资料》(Recently Discovered Material for Chinese History)的英文论文中,就曾经提到当时他所意识到的有关中国史最重要的新史料,包括后来被称作“四大发现”的甲骨卜辞、敦煌卷子、居延汉简、明清大内档案,也包括各种禁书、逸书,而与这些新发现并列的,就是下面要讨论的“日本朝鲜所存中国史料”。可是,七八十年过去,除了1934-1936年间金毓黻在编辑《辽海丛书》时,注意到柳得恭《滦阳录》、《燕台再游录》、朝鲜世子《沈馆录》、宣若海《沈阳日记》中的东北史料,以及吴晗曾经在《李朝实录》中辑出十几册有关明清中国的珍贵史料外,只有少量文献,比如人们耳熟能详的日本圆仁《入唐求法巡礼行记》、圆珍《行历钞》、成寻《参天台五台山记》、朝鲜崔溥《漂海录》、朴趾源《热河日记》等等得到整理、经过介绍而进入研究视野。当然,近二十年来,一些有关文献陆续出版,但是,更多有关近世中国的大量日本、朝鲜(也应当提到越南)的文献,至今尚没有特别深入的研究。

好在这种情况近年来已经有所变化,这一改变有两方面的背景。一方面是由于中日韩诸国交往越来越多,文献资料的取得大大方便,其中有关东亚历史与文化的丰富文献在日本和韩国出版,引起中国学界三个研究领域学者的兴趣,即(一)研究“域外汉籍”的文献学家,(二)研究明清中国社会、思想与历史的历史学者,以及(三)研究中韩或东亚交往的国际关系史学者。他们普遍对这一庞大的文献资料产生了兴趣,因为对中国来说,这是很新鲜的史料。另一方面,则是由于对于中国、东亚和世界历史的研究观念的变化,在新的学术潮流刺激下,人们开始注意到民族国家意识、区域文化认同、东亚互相观看、想象与历史记忆等新问题,而这些燕行文献就为这些新的历史观念和观察视角,提供了相当生动的资料,并且促使中国学界逐渐形成重新理解和解释“中国”的新坐标和新视角。

评论

热度(4)